“去取。”
太子沉声。两个内侍小跑出殿。
片刻功夫,捧来两物:一是昨夜从东仓抢救出的焦蜡印样,一是内库凤印留底拓影。
林渊颤着手,将印样覆在倒模上,又把拓影铺开,取细镜比对。
殿中所有呼吸都压到最低,雨声像千万鼓点打在檐角。
半盏茶时间。林渊直起身,喉结滚动,像是要被自己呛住,良久,吐出四个字:“与拓影异。”
异——不是“同”。殿内先是一松,继而更深的疑问涌上来。
若与拓影异,说明昨夜所用并非凤印原身。可与倒模“合”与否?
“与倒模——”太子看着他,目光暗沉。
林渊闭眼,像是向谁叩头:“与倒模合。”
殿内呼声四起,惊惶夹着释然。
有人险些笑出声,又生生忍住。太子将掌心按在桌面,指节泛白。
顾清萍不动,只轻垂眼帘。
“那么,昨夜的凤印,是仿刻的。”太子道,声音无波。
“是。”林渊低头。
“谁传下仿刻之令?”朱瀚追问,语声如刃。
林渊咬牙,终于道出两个字:“中——使。”
“哪一房?”
林渊看向顾清萍,又看向太子,颤声道:“非东宫。是……中宫。”
殿顶的风像被抽出,瞬息真空。
每个人的眼睛都不敢直接看向那个方向——皇后。
她未临朝,名字却如一把悬在众人头顶的刀。太子微瞬垂眸,睫毛在风里颤了一下。
“证据何在?”太子问。
“印监有记,凡仿刻皆需‘奉文’,文尾署‘宫号’。火后一切皆毁,唯记名册尚存……”
林渊话未完,殿外忽然一声尖啸,像利箭破空。
下一瞬,刑部侍郎李谦肩头“噗”的一声,血花开成一朵压扁的牡丹。
“有刺客!”侍卫齐呼,刀枪出鞘。
李谦踉跄两步,捂着伤处,脸色灰败,口唇发白,却仿佛用尽一生气力,向殿心一扑,双手擎着那卷供状,嘶声喊:“臣——臣受命伪供!印监奉文出自——”
第二箭已至,直中喉结。声音断成一截。
供状跌落在丹陛,雨风卷入殿内,朱砂的雨点洇在纸上,尤如一页血书。
“拦!”殿外禁军蜂拥而出,弓弦暴响,雨幕中几条黑影踉跄,倒有倒,跃有跃,片刻散尽。
血水顺着台阶成线,红雨把每道线都洗得更红。
太子的手握紧又松开,他低低吩咐两句,内侍忙着抬尸。
顾清萍不动,望着那卷被雨打湿的纸,眼底像结了一层霜。
朱瀚一步跨出,下腰拾起供状,纸已半溶。
他把溶化的字一寸寸抻开,露出几笔未散的字:“凤……印……迁……南……”
他抬起头,直直看向东榻:“殿下,证人在血下,供状在雨中。迁南——迁者,迁移;南者,金陵。凤印移南,非东宫所能为。”
太子沉默了很久。长久到殿外的雨似乎也慢了半分。他最终说:“宣——中宫。”
然而传令已迟:帝王不豫,后宫不便见。
回报的内侍正伏地喘着气时,殿外又是一阵喧嚣。
大长公主乘肩舆至,卷着风雨破入殿中。她是太后长姊,幼年曾为摄政一事与